“未招到带资演员退还投资款”，当事人能否依据该条拒付投资款或主张合同解除？

“未招到带资演员退还投资款”，当事人能否依据该条拒付投资款或主张合同解除？

【原创】文/汐溟

当事人合作拍摄制作影视剧，约定了各自的权责、分工。如约定一方负责拍摄制作，若该方未招到带资演员应退还投资款，该约定是否包含解除或终止的含义？另一方能否因该方未招到带资演员而拒绝履行投资款支付义务？

约定

2021年3月3日，甲、乙就某部网络剧签订联合摄制合同，A条约定，乙负责该剧的拍摄、制作、报审、宣发，甲负责该剧的投资。B条约定，合同签订后3日内甲支付第一笔投资用于该剧前期筹备，如果招不到带资演员，第一笔款全额退还；2021年6月30日前,甲支付第二笔投资，用于建组、演职、器材、堪景等预付款，2021年7月15日前支付第三笔款。合同C条约定了双方的利润分配比例。

履行

甲支付第一笔投资款后即未再支付第二、三笔投资款，理由是乙未招到带资演员。

问题

假定乙未招到带资演员，甲能否据此停止履行投资款支付义务？

争议

甲认为，合同B条约定，甲支付第一笔投资款后，若乙未能招到带资演员，应退还第一笔投资款。既然合同约定退还已收的全部投资款，合同实际已经解除，具有恢复原状的性质。所以，合同B条约定的是合同的终止事由，在收到甲第一笔投资款后，乙若无法招到带资演员，应退还甲第一笔投资款，合同解除并终止。乙主张，合同B条只是约定若乙收到甲第一笔投资款后未找到带资演员，应退还投资款，并未约定合同解除，也未产生终止的效力，合同仍能继续履行。

评析

笔者与乙持相同观点。本文认为，即便乙未招到带资演员，甲仍应履行投资款支付义务，乙未招到带资演员并非其未履行投资款支付义务的抗辩理由。理由如下：

第一，在影视投资类合同中，存在违约行为+解除+返还投资款的约定模式，例如，甲迟延发行影片，未在2022年6月1日前上映，乙有权解除合同并要求甲退还全部投资款。B条“如果招不到带资演员，第一笔款全额退还”的内容中，并未包含解除的约定，而且，合同也未约定乙必须完成招募带资演员的任务，招不到带资演员也非乙的违约行为，所以，前述约定实为特定事由+返还投资款的模式。B条约定的含义是，乙负责拍摄并招募演员，若收到第一笔投资款后未招到带资演员，乙应退还甲第一笔投资款。该约定中，乙负有在特定条件下的给付义务，即招不到带资演员，退还第一笔投资款义务产生。基于此，若乙未招到带资演员，甲有权要求乙退还第一笔投资款，但无权据此解除合同，也无权中止或终止履行合同义务。

第二，尽管该剧的所有投资由甲承担，乙负责拍摄、制作，但双方之间并非委托创作合同关系，也非承揽合同性质，甲乙之间应为合作创作合同关系。乙尽管不对该剧货币出资，但其负责该剧拍摄制作，其提供劳务却未收取酬金，依据C条约定，双方共享该剧利润。因此，甲以货币出资，乙以劳务及技术出资，甲乙双方共享利润，共担风险。进一步论，双方合作拍摄制作该剧，并明确约定了各自的权责分工，在某事项无法实现预定目标时，双方应协商解决，共同突破障碍推进合同继续履行。B条约定，乙收到甲第一笔投资款后应优先招募带资演员，如果无法招募到带资演员，乙应退还甲第一笔投资款。对于演员招募事宜，双方应另行协商。演员是网络剧拍摄不可或缺的元素。合同约定若未招到带资演员应退还第一笔投资款，但未约定投资款退还后演员应如何招募，演员事宜应如何处理。但具备资金的情形下，无带资演员进入不会给合同履行造成实质性障碍，合同不会陷入僵局。合同无需解除，更不会终止。根据《民法典》第五百一十条的规定，合同生效后，当事人就质量、价款或者报酬、履行地点等内容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确的，可以协议补充；不能达成补充协议，按照合同相关条款或者交易习惯确定。第五百一十一条规定，当事人就有关合同内容约定不明确，依据前条规定仍不能确定的，适用下列规定：（五）履行方式不明确的，按照有利于实现合同目的的方式履行。若乙无法招募到带资演员，在乙退还甲投资款之后，可以招募授薪演员。

第三，甲第二笔投资款应该在2021年6月30日前支付，乙在该期限前招募到带资演员。甲主张因乙未履行在先义务，故其行使先履行抗辩权。涉案合同约定，甲主要义务为对该剧出资，乙主要义务为拍摄、制作。乙若未履行拍摄制作义务，甲有权行使先履行抗辩权。但招募带资演员只是拍摄筹备工作之一，而且乙也并未拒绝履行，更为重要的是，在乙未能招募到带资演员时，甲已通过乙返还投资款的方式获得了救济。据此，乙并未拒绝履行拍摄义务，甲无权以此作为其拒付投资款的抗辩理由。

参考案例：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2020）沪0104民初8817号民事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