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郊区的鸟》即将于2月26日正式公映,此前影片曾经获得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长片大奖。2月23日,我们邀请到仇晟导演进行了一次深度对谈,对谈时间将近两小时,整理文字接近2w字。今天我们节选出一部分内容分享给大家,如果想看到完整版分享,请扫描文末二维码进入钉钉直播间收看回放。
主持人:大家好,我是导演帮主理人致远君。这一次我们赶在《郊区的鸟》上映之前,邀请到了仇晟导演来为大家做这场直播。然后首先大家欢迎仇晟导演。
仇晟:大家好,我是《郊区的鸟》导演仇晟。很高兴与导演帮合作做这场直播。
主持人:欢迎仇导。我跟仇晟导演认识是在2018年的西宁,《郊区的鸟》这部片子首映的时候。
当时我特别想看这部电影,但是特别遗憾的一点就是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迟到两分钟没有赶上前面的很牛的那个长镜头。后来补了那段长镜头,我发现你的长镜头其实是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惊艳的,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摄影机视角,然后猛地推到对面水塔上面去。当时我就想导演是怎么想的?
仇晟:这个镜头是我们当时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去拍摄,因为想要主角用的测量仪器的视角。然后为了模拟这个视角,我们当时试了很多办法,最后试了一个非常规的办法,我们找了一个iphone的广角镜头,然后把 iPhone的广角镜头反装在我们小型的摄影机上面,然后就产生了一个边缘时空扭曲一样的效果。
然后这样子去拍摄了镜头,然后当时的想法就是说在就是从镜头的运动跟人物的静运动它有一些错位,然后有一种镜头在寻找人物的一个过程,最后直到把人物正好好地放在镜头中间,所以对我来说刚开头就好像是镜头与人物的一次相遇,通过镜头两摄影机和人物相遇了,就此就开展了电影。
主持人:你在镜头设计的空间其实也挺有意思,你设计在一个十字路口。
仇晟:对,它是一条建成了一半的街道,是个十字路口。看上去是个十字路口,但其实周围大家可以看到周围都没有什么车,打破了空间的界限形成了nowhere,他可以是任何一个地方,也可以不是任何一个地方。
主持人:你在这个片子里空间的构造感其实也特别的强,因为我之前看了一篇影评,他写的你是一种城市自然主义的一种东西。然后能说一说对这个城市自然主义,然后是怎么理解的?
仇晟:首先杭州这个城市我觉得它不是我们印象中的那种江南,那种很自然的或者说很人文的这么一个地方。
但我觉得他同时也不是像北京这样彻底人工化的这么一个地方,它是一个混杂的东西。杭州有很多的自然景观,有西湖和西溪湿地,还有一条钱塘江从城市中间穿过。它也有一些比较雄奇的人工景观,杭州有条运河,运河是直插入杭州心脏的。既有自然的东西,又有人文的东西。
近些年的城市建设更加让它变成一个怪物,就是可能西湖被团团包围起来,然后被一些人工的景观给包围起来,这么一个感觉。
主持人:你的电影名字叫《郊区的鸟》,但是你的电影里面城市和郊区的之间的界限,其实在我看来其实并不是那么就是明显。你是有意的模糊掉这些东西吗?
仇晟:对,因为我觉得是因为郊区是一个不断在变动中的概念。郊区的定义其实就是城市和自然的交界,或者说城市和和乡村的交界。
但是郊区是不断地在向外扩展的。可能熟悉杭州的朋友知道我描绘的区域是杭州的老东站区域,它在当年是被认为是郊区。但现在已经完全是城市的中心区域了。所以郊区的它边界是在不断地扩张的,不断地变化的。
主持人:其实可能是跟其实城市边界被扩大了以后,郊区其实是一个被压缩的东西。
仇晟:我的意思就是原本的郊区就变成了城里,然后就会产生新的郊区。
主持人:郊区和城市之间的关系,外环套内环,随着城市的扩张,郊区也会扩张。
我感觉他就像一个这就是不断扩大的城市热岛,从中心在向外放射扩张,他的辐射面积在不断地增大。
仇晟:没错,对,热岛这个词用的挺好的,就城市像一个热岛,然后对向外放射。电磁波和热量。
主持人:在我看来电影里面城市城市呈现出来的城市,分为上空、地面和地下三层。通过测绘这一点,整体贯穿下来,这是我当初没有想象到的结构方式。
仇晟:对,你说的纵向的结构。
一般我们看城市都是看一张平面的地图,方向很清晰。但是其实城市的纵向结构是更加有趣的一个点,因为可能是因为杭州的地域特征。我之前在一些场合说过,杭州有一条街叫南宋御街,其实是古时候皇帝出城的那条街道。考古人员往下挖掘就可以看见清代的街道,然后再往下挖,又能看见元代的街道。再往下就是南宋的那条御街。然后所以就对我来讲,其实我们目前看到的新的城市,因为我们看到的建筑最多也不过几十年,我们看到新的城市其实是完整的建筑在一座沉睡着的古代的城市之上,而且那些古代的城市那些街道那些脉络都还在,所以这个就是让我去促使我去做郊区鸟里面的纵向结构,因为我觉得挖地铁隧道这个东西它是向下,并且同时是一个向过去挖掘的这么一个动作。他在挖掘当中可能会触发一些地下水,或者说它会触发一些记忆,引发记忆的震动。所以在影片当中对纵向结构,城市的纵向结构其实是特别关注的。
主持人:你这个东西其实是一个模糊掉的。看来就是其实你上中下的概念其实也不是很明晰,我感觉它其实有一种相连,然后可能在逐渐的互相之间,它会有一个侵蚀的这么一个东西。
他的它的地下水,然后它可能会逐渐的降,然后水然后它会渗透到涵洞里面,等于说是地下的东西它冒上来了,然后它会有一个可能是充电的问题,不变的一个区域空间的一种侵蚀,这个是你的这种想法。
仇晟:对我觉得。
刚才我说的纵向结构里面就随时会发生一个交换,就是说比如说我地下的水冒出来,然后冒到了地表,或者说我地表沉下去被地下的东西所吸收了,其实就是好像是一种动态的平衡,有的时候回忆会充斥到现在当中,然后有的时候现在会被回忆所吞噬,就是这种感觉。
主持人:我们换一个区域的问题,我看豆瓣上看到,有人说你的风格像洪尚秀的,但是其实我觉得区别其实蛮大的。因为看洪尚秀影片多的人就知道他更倾向于文本,我觉得你是比较的影像化的。你怎么看待区别?
仇晟:我觉得他的电影比我要影像化的多,影像的精准度比我做的好很多。然后觉得他是自觉的,选择用一个类型化的空间来叙事,在那些场所中他去探索人性当中那些碰撞和那些交互,那些伪装和那些真诚的东西。
然后其实就我自己而言,我的电影里面有一场戏,我觉得可能确实是有洪尚秀的影子,可能就是他们一群勘测队员在在吃饭喝酒闲聊的那天那个地方。但是我会选择把他们放在一个比较奇异的场所,你可以看到是在一座楼的屋顶,背后有一座钢缆大桥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图案。
然后我会在镜头当中不自觉的就拉到一个全景展示大桥和他们的关系,就是展示人物被大桥所压住的那种感觉。但这个东西都不是洪尚秀所关心的,因为对它探索的是另外一方面。
我可能某种程度上还在找,人物在空间当中是怎么存在的,怎么生活的。
主持人:我在你的影片中看到了一种高度的这种一致性,因为文本表达和影像表达之间一般来讲是有差异的。
仇晟:对,首先我自己总体上来讲,我是不太相信剧本这个东西的。
通常我的创作方式是先想到一个画面,先想到一种情绪,才提笔去写它。因为我觉得如果是先有了剧本,然后再去翻译剧本的话,相当于二手转二手会损失很多。
我在现场会特别追求即兴的东西,剧本的原来写的是一个模样,但是我到了现场,我觉得今天的气氛不是这样的,演员和光线不对,可能演员有点疲劳,并不像剧本里写的那么精神焕发,或者说今天是个阴天,不是晴天,我就会按照现场的气氛来创作,这样的话就会让影像它显得不是那么别扭,像是自然生发出来的东西。第二个是台词的问题,不同导演对台词有不同的看法,有些人认为台词是特别重要的一个表意的手段,演员的台词必须准确。
但我觉得这个人说台词的方式更加能表达这个人物或者情节,所以我甚至不介意把我的所有台词都改成语气词。我也是希望演员不是把台词当中的字面意思去演出来,而是把台词当成一种情绪的延伸,或者说动作的延伸,把它当成一种语气词来表演。
主持人:李淳和黄璐在这部影片里面和他们之前的电影完全不一样,请问一下导演如何去改变演员的表演的方式?
仇晟:首先我觉要求是以一个极度松弛的状态来演,然后为了创造他们极度松弛的感觉,我跟他们俩的交流也比较密切。
其实当给他们那样的自由度的时候,其实有的时候他们也会迷惑,就是说他们不知道就这场戏是为了什么目的,或者说这场戏就是要的是什么。我觉得很多时候在拍摄的当下,其实要的是演员的一个最真实自然的表演,最后通过剪辑以及剧本的整体的框架去构建这场戏的目的,就这场戏可能拍的时候漫无目的,但他把它放到上下文里,你就能看见它的目的在哪里。所以我的一个倾向是每一场戏他都要追求当下的真实,但至于这场戏的戏剧目的是不是一定要完成它其实并不重要。
主持人:后面的时候你《犬父》然后又走了一些创投,你对这种电影节创投的感受是什么?然后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跟后来的这些导演去分享的?
仇晟:因为我觉得怎么讲创投它是一个年轻导演或者年轻编剧,一个推动自己项目的比较,目前来说以一个比较普遍的方式,然后但肯定创投是有作秀的成分,就是说你上台去讲你的项目,然后可能你需要你需要热情一点,你需要幽默一点,可能你的本身的项目并不是热情和幽默的,你可能需要热情幽默去带动在场的气氛。他肯定是有作秀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真正重要的是在创投上面去找到你匹配的人。创投就像是相亲大会,只不过就是没有牵手的环节,其实他是一个没有牵手环节的相亲节目,但是你自己心里面要有个数,你应该跟哪个资方或者跟哪个合作方签署。
你要找到一个对你比较热情的,并且他对这个项目的一些愿景跟你是符合的,去找这样的公司来合作。其实所以并不在乎你在创作上得不得奖,在乎的是你能不能找到合作伙伴。
主持人:我们知道艺术片,尤其是青年导演的片子发行都特别难走。你是怎么去面对这些困境的,然后包括你的困境,可能未来有一些青年导演,也会遇到相同的困境。你在中间有什么样的心得可以讲给我们,可能有的这些青年导演想要去听。
仇晟:我是觉得首先宣传发行这个事情我觉得也怎么讲,还是要看开一点,是因为有太多的因素去去影响他,比如说你档期或者你的发行公司,或者你是不是刚好撞上了一个热点?我觉得这个事情是极度的不稳定的,并且就是大片小片都没有安全感,因为没有什么被证明是可以稳定卖票的。大家都处在一个就是盲人摸象的一个一个阶段。
第二,我是觉得发行这个事情其实还是可以果断一点。因为我当时《郊区的鸟》出来之后,最开始是因为没有拿到龙标,所以说延迟发行。但到了19年的8月份我们定档了,但是当时觉得竞争太激烈,就决定先放手先撤档。
想在20年的春天发行到20年,结果碰上了疫情,然后又拖了一年,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该发生什么,然后也没有一个时刻是最好的时刻,也没有一个档期是最好的档期,不存在的我觉得。果断一点,就是该发就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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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致远君 来源/导演帮(ID:daoyanbang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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