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贼》中,黎叔有一句名台词——“黎叔: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大家应该还记得当毕赣横空出世的时候,都觉得这个1989年出生的导演是中国电影的新希望;同样还有文牧野,1985年的他已经可以和陈凯歌、宁浩等导演拍《我和我的祖国》。
为什么大家对他俩寄有厚望?因为毕赣凭借《路边野餐》在洛迦诺电影节上拿奖的时候才26岁,26岁的年纪在导演世界里,基本上属于学龄前儿童的阶段;33岁拍《我不是药神》的文牧野,顶多算一个小学生。
泽维尔·多兰
如果你们仔细观察这几年国际A类电影节的话,像三大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已经开始出现80后的面孔了。虽然目前80后登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还有一定难度,但这几年也并不是没有,除了“亲儿子”多兰以外,像《好时光》的导演组合萨弗迪兄弟都是80后。
当这些80后导演们正要崭露头角时,90后导演们已经杀过来了。曾经入围过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的西班牙导演爱德华多·卡萨诺瓦(1991年),处女作《肌肤》极富想象力;即将执导美版《新咒怨》的尼古拉斯·佩谢(1990年);花了6年时间制作一部停格动画的周圣崴(1991年),这些90后导演作品个性十足。
要说其中翘楚,在今年戛纳电影节上就有一位1991年出生的导演锋芒毕露,被前线记者戏称“俄罗斯多兰”,他就是康捷米尔·巴拉戈夫,新片《高个儿》更获得了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导演奖以及费比西奖一种关注单元奖。
本人以专题的形式,对世界上的90后导演们进行介绍。本文作为专题的第一篇,主人公就是“俄罗斯多兰”康捷米尔·巴拉戈夫。
康捷米尔·巴拉戈夫
除了这位“俄罗斯多兰”,还有一位“比利时多兰”卢卡斯·德霍特,跟巴拉戈夫一样,后者同样是1991年出生,同样也是戛纳电影节今后培养的嫡系。“比利时多兰”的处女作《女孩》入围过一种关注单元获得了金摄影机奖以及费比西奖一种关注单元奖,他今年被选为一种关注单元的评委。巧的是,“三位多兰”均参加了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正牌多兰”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随着近几年“正牌多兰”在创作上疲态尽显,涌现出了像“俄罗斯多兰”、“比利时多兰”这样的新鲜力量。不论是对于戛纳电影节,还是世界电影,这都是一件好事。电影界同样需要新老更替,新导演纷纷上位,他们可以拍出更符合现在年轻观众口味的作品。
半路出家也可以成为戛纳嫡系
康捷米尔·巴拉戈夫已经三度入围戛纳电影节,已经被戛纳电影节重点培养的他,其实一开始学的并不是电影。
他在大学主修经济,但他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后来,他父亲给他买了一个照相机,他就开始拍东西,并在他的老家纳尔奇克拍网剧,就这么拍了大约一年的时间。他的朋友向他介绍了以后的恩师——俄罗斯名导亚历山大·索科洛夫。当时,巴拉戈夫还不知道索科洛夫是谁。
亚历山大·索科洛夫
就在巴拉戈夫认识索科洛夫的三年前,索科洛夫在纳尔奇克当地办了一家电影学校。这家电影学校就设在纳尔奇克大学的一栋教学楼里,原本索科洛夫想把电影课程可以持续5、6年,但是学校不同意,索科洛夫就把电影课程定为5年。
就在巴拉戈夫参加这个电影学校之前,他连什么是法国新浪潮都不知道。他看的电影都是院线放映的主流商业片,在他的老家纳尔奇克并没有艺术影院,巴拉戈夫对于艺术电影的接触,完全是从零开始。
在学习的过程中,他开始大量看片。2013年,他拍了一部40分钟的短片《依然年轻》和一部38分钟的纪录片《安德烈》;2015年,他的短片《First I》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短片角单元,这是他第一次去戛纳电影节。这一年,他24岁。
要说俄罗斯电影导演,无非是亚历山大·索科洛夫、安德烈·萨金塞夫、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除了这几位,俄罗斯电影近些年很少推出让人印象深刻的导演,像尤里·贝科夫、万·特韦尔多夫斯基,算是其中还不错的导演。
康捷米尔·巴拉戈夫
得亏了索科洛夫的电影学校,才让我们盼到了康捷米尔·巴拉戈夫这样的潜力股。
为什么说巴拉戈夫是潜力股,一部电影的好坏无非就是从形式与内容来进行判断。恰巧,巴拉戈夫这两方面都很突出。
他的颜色对比独树一帜
先看一看他两部作品的海报,左边是处女作《亲密》,右边是新作《高个儿》。
左边是《亲密》中女主角伊拉娜与弟弟的拥抱,在这可以看到蓝色与土黄色之间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撞色;右边是《高个儿》中女主女高个儿,绿色、黄色、红色交织在一起。
在巴拉戈夫的作品中,颜色具有叙事的功能,颜色之间的大胆撞色外化着影片中的戏剧冲突。
在现实中的高加索地区,也就是巴拉戈夫的故乡,卡巴尔达人一直与犹太人居住生活在一起。
《亲密》中一个母题就是卡巴尔达人与犹太人之间的冲突,女主角来自一个犹太家庭。一天,她的弟弟被一伙卡巴尔达人绑架了,并索要高额赎金,而这是伊拉娜一家所支付不起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伊拉娜嫁给一个当地有钱人家庭的儿子,戏剧冲突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伊拉娜从始至终都是一身的蓝色,而她所处的环境是以土黄色为主,包括她工作的汽车维修厂,以及她家,甚至她母亲的着装,全部都是土黄色。
电影中的一个核心矛盾点就是伊拉娜与她母亲之间,关于如何解救弟弟。从始至终,伊拉娜的身上都有蓝色的物件点缀,蓝色的外衣、蓝色的帽子、蓝色的毛衣来凸显她对于外界压力的反抗。
《亲密》
在影片的最后,举家搬迁的过程中,母亲将一件土黄色的外套披在了伊拉娜,象征了母女二人之间关系的和解,同时也象征着伊拉娜反抗其犹太身份的失败,她最终会被周遭同化。
在《高个儿》中,颜色对比较《亲密》更加强烈,影片的一开始,就可以看到女主角高个儿一袭白色护士服上的绿色衣领,绿色也是高个儿的主色调,她的绿色毛衣以及绿色连衣裙。导演在她周围一直打的都是黄光,以此来突出她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
在无意之中,她造成了另外一位女主角玛莎的孩子意外身亡。随后,一头红发的玛莎从柏林前线回到了列宁格勒。她的着装是以红色为主色调。高个儿与玛莎一绿一红,从视觉上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俩之间的核心冲突点就在于儿子芭莎的死。
《高个儿》
玛莎遇到了一个高干子弟,并与之相恋。她又计划让高个儿与其他男人同床并怀孕,以此怀孕来补偿玛莎。在影片的后半部分,高个儿与玛莎有过一次颜色的互换,玛莎穿上绿色的连衣裙,而高个儿穿上了一件橙红色毛衣。玛莎换上绿色衣服可以理解为她想抛弃过去的身份,而把当一个妈妈的任务交给高个儿。
从这里可以看出,巴拉戈夫对于颜色的高敏感度,每一种色调给有着不同的意义,这点他倒有些像张艺谋,利用高饱和度的颜色之间碰撞推进电影的叙事。
维托里奥·斯托拉罗曾经说过,"色彩是电影语言的一部分,我们使用色彩表达不同的情感和感受,就像运用光与影象征生与死的冲突一样。”
巴拉戈夫是同辈导演中对于颜色运用最好的。
前辈不敢触碰的题材,他敢
俄罗斯电影中不乏影射政府腐败、权钱交易的影片,像萨金赛夫的《利维坦》,尤里·贝科夫的《警界黑幕》、《危楼愚夫》。
巴拉戈夫的两部作品挑战了以往俄罗斯导演极少触及的题材。《亲密》是发生在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共和国,俄罗斯联邦共和国之一,地处高加索地区,离着车臣共和国非常近。
在二战时期,斯大林把大量卡巴尔达人流放到西伯利亚。直到斯大林去世,卡巴尔达人才回到了故乡,但他们的伊斯兰文化已受到了严重破坏。当苏联解体后,伊斯兰复兴活动就开始在卡巴尔达复兴起来。
《亲密》
巴拉戈夫在《亲密》中所讨论的问题,并不是简简单单一起绑架案,而是当地由来已久的宗教矛盾。在片中,经常会出现电视机,电视中放的画面是车臣战争,巴拉戈夫本身就是卡巴尔达人,他通过这样一个狗血的故事,阐述当地复杂的宗教关系,以及在俄罗斯干涉的背景下,愈演愈烈的民族对抗。
在《高个儿》里,巴拉戈夫将镜头放在了二战之后。在他的镜头下,战后的列宁格勒并不是一派百废待兴的场面。满眼皆是物资的匮乏,人与人之间的猜忌。
主人公高个儿从前是在炮兵部队,却因此患上了PTSD,她所工作的医院,医治的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当政府来看他们的时候,这些士兵得到是虚假的慰问和寒酸的礼物,其中一位士兵斯乔巴为了不连累家人,请求高个儿为其安乐死。
玛莎是随军慰安妇,一次次怀孕再堕胎,已使其丧失了生育能力,而过世的芭莎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高个儿》
巴拉戈夫通过双女主的故事来讲述战争过后人民所面临的满目疮痍。像这样的历史题材,别说是巴拉戈夫这样的年轻导演,就算有经验的老导演都未必敢操作。
如果说《亲密》还略显稚嫩,那么《高个儿》已经可以看出巴拉戈夫超强的控制力,远超其年龄的成熟以及可以实现其叙事野心的能力。《高个儿》这么有难度的故事,巴拉戈夫将形式上的风格化与文本上的复杂性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以目前巴拉戈夫的发展轨迹来看,他是目前涌现出的新人导演中,最具有成为大师潜力的一位。
虽然现在的90后导演还没真正成为气候,但是他们已经给电影界带来了新的元素,用他们更为年轻的视角,带来了不论是视听上,还是叙事上更加个人化、更加独树一帜的作品。
当年奥逊·威尔斯26岁就拍出了《公民凯恩》,影响了后续的电影制作。导演分很多种类型,有的导演是一鸣惊人,更多的导演还是稳扎稳打积累经验。希望巴拉戈夫在一鸣惊人之后,还可以稳扎稳打。毕竟新人导演还是需要多积累人生经验,不要过度地消耗自己,避免成为第二个多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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