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最早压根没想考电影学院。
1977年恢复高考,陈凯歌报了名,填的北大中文系,理由非常简单:我作文写得不错。
结果,折了。
后来跑去打听,人说你作文写的就不成,别的科目倒还行。
第二年,同学跟他说,要不你试试电影学院导演系,电影学院不考数理化。陈凯歌自认为作文写得不错的同时,清楚地知道自己数理化不行——
1969年初中毕业,陈凯歌17岁不到就去西双版纳农垦局下乡,因为会打篮球,70年参军成了体育兵,当时怕农场不放人,还是偷偷摸摸走的,临走前还心疼不能带走行李,跟征兵的抱怨:我10筒牙膏还在里头呢!
这里他掖着半句话没说:牙膏是临走前他爸专门买给他的。
征兵的同志笑了:人民军队什么没有?
他不说话了,跟着走,快到部队了,终于憋不住赶紧把人拉住汇报:有一个小问题,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是我得让您知道,我得对组织上忠诚。我的父亲有政治问题。征兵的同志又笑了:你爸就是地主,我们也要你,我们要人才。
种了一年地,当了约么五年兵,75年才转业回北京,到现在还能再说几句云南话。回来后,陈凯歌又是在北京电影洗印厂当工人,数理化还能记得什么…
巧了,78年电影学院恢复高考,打65年来第一次正式招收本科生,招生广告一出,过万人报名。
一上来老师就问他:什么是电影节奏?陈凯歌不太懂,硬着头皮说了一大通。
对了,关于凯歌导演嘴皮子多厉害,他第二位夫人洪晃大姐有句话:丫太能说了,再枯燥的事儿他都能给你说出花儿来。
电影媒体圈有个段子可以佐证,说采访陈凯歌、贾樟柯这些人最容易,他说什么你照着写下来,基本就成文了。有记者采访陈凯歌,不仅采访顺顺利利,陈凯歌还给人手书两页纸的“回答要领”带了回去。
当初《霸王别姬》挑演员,陈凯歌上门找张国荣,没带剧本,就这么口述故事,溜溜说了两个多钟头把剧情前后不差地捋了遍。
这些都是后话,接着说考试。
考完第二天,陈凯歌就收到了来信——
又他妈折了。
当时他爸陈怀皑还劝: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你以为电影那么好糊弄啊。陈凯歌想想也是,转头回厂里上班去了。
事后他还问过老师为什么头一轮就刷他。老师说的特别在理:我原指望你说你不懂啊,你不懂我们就能教你了,你说了那么多我们还教你个什么劲啊?
也是命里该有,当时文化部部长黄镇向电影学院下达扩招指示,陈凯歌终于过了复试,考入后来出了一堆大导演的电影学院78级。
一个想当文人的陈凯歌,被命运焊接在电影上。
陈凯歌最早看不上电影这行当,好理解。
他父亲陈怀皑,各地奔波拍电影,少回家。52年儿子出生,恰好北京亚太地区和平大会,会标是毕加索的鸽子,陈怀皑从自己名中取个字,再加鸽子,给儿子起名陈皑鸽。父子俩最多的联系是信件,陈皑鸽给他写信,汇报一下成绩,他回信倍儿简单:你要更好。
偶尔陈皑鸽到父亲片场瞧稀罕,几个小时过去,还在准备,还没开始,熬不住的陈皑鸽就觉得“拍电影太无聊,没劲”。
陈凯歌回忆小时候母亲带他:母亲常穿着一身淡果绿的绸睡衣,手拿一卷《千家诗》,轻倚在院里的一张藤椅上,有太阳出来就念些“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暮春天气则读些“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入砚池”。
电影离他太远,诗文反倒近些。
1962年,陈皑鸽考上北京四中,13岁的他已经长到一米八,自己感觉没这么大白鸽,干脆改了名,改成陈凯歌。他妹妹懂点《易经》,后来跟他说这名字改得不好,劳累命。
还是说他中学,四中相当一部分元勋之后,光是陈皑鸽班,副部以上干部子弟就有五分之一。
他后来回忆过很多中学同学,大部分用字母代替,比如跟他最玩得来的是彭真的儿子F等等,唯独一位将门之后,张晓翔,被他列了名号出来。
“晓翔是同学中最有礼貌的一个,见到别人的父母总是微弓了腰,恭敬地叫一声叔叔或阿姨。他是我母亲非常喜欢的孩子。晓翔好读,约翰·根室的《非洲内幕》、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都是他最先借给我读的。如果他还活着,写东西会是一个好手。”
陈家人没想到的是,1966年8月那个濡湿狂热的夏天,一帮同班同学一大早带走了陈怀皑,进门头一句:陈凯歌,我们红卫兵来抄你们家。
嗯,领头的是张晓翔。
那个夏天疯狂的事情不止这一件,狂热的火把现实烧成恍惚的梦,就在陈怀皑被带走的前一晚——
楼后头开批斗会,陈怀皑的头衔是国民党分子、历史反革命、漏网右派(1939年入国民党)。陈凯歌只记得当晚人群中喊着“打倒”,他自己也喊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大。
在人群的灼热注视下,陈凯歌把手搭在陈怀皑的肩膀上,往前一推。
很多年后,他写了几个问题:
在14岁时,我已经学会了背叛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我加入了人群,却失去了父亲,那个人群果然信任我吗?
后来阴差阳错走上电影行当,陈凯歌的作品里,经常有个残缺的,或者经常少了父亲的形象。
《霸王别姬》程蝶衣,只知生母,不知生父。《荆轲刺秦王》,吕不韦只能算嬴政的“野爹”(用这个词不太合适,凑合凑合);《和你在一起》刘小春,被遗弃,只有养父;《赵氏孤儿》赵武更复杂,生父被义父杀了,由养父带大;
《道士下山》何安下没有生父只有师父,元华饰演的彭乾吾倒是有爹,但他看着病榻上的老爹,一脚踹在镜子里的爹身上。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荆轲刺秦王》里,陈凯歌亲自提枪上阵演老子吕不韦,跟李雪健演的儿子嬴政有段对话——
吕不韦:你杀了我就是告诉天下人,你不是我的儿子。也只有杀了我才能让天下人相信,你不是我的儿子。因为儿子是不会杀自己父亲的。
嬴政:不,我不杀,只要你告诉天下人,我不是你的儿子,等天下大定……
后来,老子被儿子吊死了。
说陈凯歌,无论如何绕不开戛纳。
坊间流传最广的陈凯歌段子,是1988年有天晚上,回家之后的洪晃跟他说,张艺谋的《红高粱》在柏林拿奖了。陈凯歌正坐在马桶上,没说话。 十分钟后,突然冒了一句:丫不就我一摄影师呢!
国师当年的确是陈凯歌长片处女作《黄土地》的摄影师不假,但这个段子的后半截洪晃说是胡扯,以她的性格,不至于扯谎,大概率的确没有这事。
前一年的1987,陈凯歌在纽约大学电影学院做客座教授,住在曼哈顿一个小公寓,彼时纽约有个华人圈子,跟陈凯歌洪晃往来的,都是陈丹青、吴天明、谭盾、艾未未、胡安这般人。噢对了有个跟艺术不沾边儿的——胡安前夫薛蛮子。
洪晃说,美国最刺激陈凯歌的,不是跟圈儿里人谈的专业、技术,是……钱。
那个年代,咱们还处在物质极度匮乏阶段,美国呢,哪个中国人去了,都会强烈地感受物质的丰富。面包、冰激凌……腐朽的布尔乔亚气息扑面而来。中国人恐怕从没想过地球上还有这么个地方,有钱就能占有这些物质。
这时候的陈凯歌,深感自己缺钱。
爱钱人有两种,一是葛朗台,快感来自数钱;另一种是盖茨比,高潮源于消费。
陈凯歌是后一种。
可不嘛,“陈凯歌是个聪明人,识货,又好琢磨,看见一辆好车就走不开的那种。物质诱惑挺大的。”
洪晃这话撂得直肠子,陈凯歌本人就不一样,迂回得多——接受《新周刊》采访时,陈凯歌说:1987年在纽约,我可能有一种,“向世界说,陈凯歌来了”的感觉。
尽管马桶段子是瞎掰,但洪晃承认,张艺谋摘金熊这事儿对陈凯歌确有影响。
张艺谋拿奖的那一年,陈凯歌带着《孩子王》去戛纳。
所有人都知道,陈凯歌在戛纳拿过金棕榈,但没多少人知道,陈凯歌在戛纳还拿过金闹钟——由一帮记者在咖啡馆里选出的最没劲最催眠的片子。主演谢园说当年在戛纳的公寓客房,陈凯歌通知大家《孩子王》拿了金闹钟时,“后腰上像顶着杆枪”。
他痛苦也不是没由来的,这片子拍的费心,不仅是曲折:片子拍到半道,摄影机出了问题,114个镜头全部报废,30万人民币打了水漂。
嗯,80年代的30万,还是对陈凯歌而言。
最重要的是过程,陈凯歌差点就把心烧化了浇进去。
谢园第一次跟陈凯歌合作,开始觉得这人特作,口头禅“你看那”。张嘴闭嘴就“你看那山,你看那天,你看那人”。看个破山头都能给看出花儿来:
你看那山,夕阳西下的两个钟头里可叠出七道层次,假假的象舞台上的景片。你看那雾,浓的时候让你十步不见刀丛,所以《孩子王》影片里要有四大造型因素,暴烈的太阳、浓浓的雾、黄昏的逆光和黑得发青的夜,这里从形象上说有很多只可意会难得言传的内容。
大概除了他,谁都看不出来这么些门道。噢对,不管你信不信,人家陈凯歌还能从高圆圆眼里看得出邪恶呢。
不是说我想给《孩子王》翻案,而是说这金闹钟拿得的确委屈——最终出国的拷贝出了岔子,连基本的色彩还原都不对。在戛纳掌舵37年、2014年才谢幕的吉尔斯·雅各布当时说,我在戛纳22年,这是所见参赛影片中最差的一副拷贝。(雅各布是当时戛纳总代表)
雅各布这话可能带着火气,毕竟《孩子王》是他亲自从柏林电影节手里截胡请到戛纳来的——
就是《红高粱》那一届的柏林电影节,开幕前两个月,雅各布听说《孩子王》的事,立马邀请在戛纳首映,陈凯歌没多想就答应了,毕竟在中国电影人眼里,戛纳还是比柏林重要些。
柏林那边当时还拒绝他们退出,给陈凯歌分析《孩子王》不适合戛纳,因为戛纳电影节在一定程度上既看艺术又重商业,而《孩子王》不具备任何商业性。
折了之后,陈凯歌灰头土脸说了句:拍电影嘛,首先是满足自己。
1988年7月,陈凯歌搬去美国,当年12月31日母亲去世都没回来。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陈凯歌又回到了戛纳,这次《霸王别姬》,金棕榈拿得硬气。
其实在纽约的时候,陈凯歌就想明白了,尽管语言不是问题,但他创作的激情、系统与环境都在中国,要还想拍电影,就得回中国。
着急忙火回来,陈凯歌先拍了《边走边唱》,金棕榈提名,没中;紧接着《霸王别姬》,就成了影史经典——我不想提“这片是陈怀皑拍的,挂了儿子陈凯歌的名”的无聊段子,剧组那么多人,这要是真事儿能捂到现在才怪了。
总之,这片子是真的赚到。
全球十九个国家和地区上映,内地,4800万人民币;美国,520万美金;日本,1.79亿日元。(据说全球3000万美金,没找到可信出处)
那可是1994年的中国内地电影市场的4800万。
陈凯歌的爱好偶尔猜到观众的点子,观众是真买账。
反证就《荆轲刺秦王》,他倒是爱了,观众不干了。
我一直开玩笑说陈凯歌导演是电影圈第一包工头,陈凯歌自己说他看不惯特效的那套,觉得太假,电影就该是2D的,没3D什么事儿,直到《道士下山》一投资人才扭转了他的看法,就一句话:你这不行啊,3D的票价贵啊!
那就说他的2D电影,各种外景都实搭。我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中国文人没一个不想留点东西传世,电影要是不成……总之,我觉得未来很多年的中国电影人,都还将继续感谢陈凯歌。比如,在《妖猫传》的唐城之前,他就在横店建过城——
1996年,陈凯歌说服来自中、日、美、法的投资商,投拍在他在脑中准备了8年的故事《荆轲刺秦王》,动工修了27殿秦王宫,梅尔·吉布森还去探过班,海狸大叔算是见过世面的吧?就这,看了秦王宫还直抽气:这外景修得比华纳整个片厂还大。就是让海狸大叔倒吸凉气的秦王宫,在未来的20年里,辅佐了500多部影视剧的诞生。
说回《荆轲刺秦王》。这部投资8000万的大作,票房只收回来1000万(内地血崩到只有200万)。说亏得投资人妈都认不得也不为过。
当然现在口碑杀了一记回马枪就是另外的话题了,同样大院子弟出身、刚准备玩影视剧就接连被《鬼子来了》《荆轲刺秦王》亏到不行的王中磊给陈凯歌总结了一下问题在哪:
可能因为它的创意,或者它的拍摄手法都是非常的超前,也非常的戏剧化,带有很强烈的导演个人风格,现在我们看起来它和市场之间是有一些矛盾的。
关于亏钱这事,鲁豫曾经问过陈凯歌、陈红夫妻,当然问得很委婉:导演您怎么看待票房。
陈凯歌说得更委婉:我这人吧,善良,别人在你这投了钱,我就看不得人亏了。
对了,华谊兄弟第三部电影终于赚了——冯小刚的《没完没了》,在美国送外卖赚到“第一桶金”的王中军说过,要不是冯小刚这把赚了,也许华谊就再不会进入电影圈了。
陈凯歌彻底顺从了市场口味,或者说,他以为的市场口味。
结果一顶大帽子劈头盖脸地扣了过来:华语影坛最江郎才尽的人。
一直被说到《妖猫传》,在此之前除了纪录片,以及跟一堆名导合拍的短片集《十分钟年华老去》《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电影》外,只有《和你在一起》《搜索》的豆瓣评分过了7.0,其余不及格的不及格,扑了街的扑了街。
做导演的(哪怕是烂片导演),对差评当然都不忿。
哪怕脾气好到没法说的李安,就自己憋火用台湾腔嘟哝,“讲我不好我就很不能苟同,生一肚子气”;老辣如张艺谋,干脆不理;火爆如冯小刚,直接开骂“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影评人,别TM现眼了”。
跟他们相比,陈凯歌话就漂亮多了。
陈凯歌执导的第二部电影《大阅兵》,被《洛杉矶时报》的影评人茜拉·本森(Sheila Benson)批评是gay片儿,陈导隔空怼了句:影评家永远有一只创作者不具有的眼睛。
我印象中陈凯歌发飙,大概就“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那会儿,《无极》去柏林首映,在机场面对一帮记者,陈凯歌怒叱: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隔几天新浪专访,脾气收了收:我觉得这是根本丧失最基本道德底线的做法,所以,我并不震怒,我觉得好笑,我为他觉得很悲哀。他(居然)能这样做事情。
骂人都骂得都漂亮、复杂——
还捎带着自珍式的放不开。
说到《无极》,就别避着了,聊会儿。
这片儿热闹,刚出来时满世界都骂,随着年月,评分反而一步一步往上爬,现在基本算是翻了案。
你还别说,当年落井下石的人不少。
写《我和刘晓庆:不得不说的故事》的陈国军导演,在腾讯的访谈里谈起这场风波,说了几句“陈凯歌小题大作,用小事儿恶意炒做,表现出不准许别人说他不好的‘霸气’”之类的话,这几句就事论事也就算了,后头紧跟着来了句:陈凯歌成名之前就是狗屎一个。
破鼓众人锤,瞧那架势是吃准了陈凯歌八辈子也翻不了身,不管喜欢不喜欢,先顺着民意踩一脚再说。
当然,流传最广的,是《霸王别姬》《活着》的编剧,服务过陈凯歌和国师的芦苇,他有句话:看《无极》后,我对中国魔幻大片充满信心。一度以为那是起点。万万没想到,那就是终点。
但很少人知道,芦苇和陈凯歌拍完《霸王别姬》没再合作过。
当时拍《荆轲刺秦王》,芦苇觉得剧本有问题,列了20多条意见,去找陈凯歌说,正好姜文也在,姜文也对剧本不满意。
但陈凯歌压根听不进去他们意见,芦苇自己感觉尽了朋友的义务,也就不管了。
后来《无极》的剧本,陈凯歌也给芦苇看过,他还是觉得剧本有问题,没想到陈凯歌比《荆轲刺秦王》时还坚定,说这是好本子。
话说到这份上,明白人都明白:不好再给人家比划了。
我估计芦苇说《无极》是中国魔幻大片终点的那话更可能是顾着朋友面子,客套的。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芦苇在访谈里说看不明白。
2011年芦苇去人日总编室主办的文化讲坛,干脆挑明说了:我非常的遗憾,特别想问他这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他,到底老兄为什么要拍这么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到底讲的是什么?我依然坦白地跟大家说,虽然我做电影做了30多年,确实《无极》我没有看懂。
连老朋友都看不懂,我不太相信现在翻案的那些话,除非是当时就觉得好看的(当然我不反对一切觉得它好看的意见)。
当年的确有人站出来过——倒也未必是帮陈凯歌抗事儿,按这人的性格,大概就有啥说啥,他是真觉得《无极》好,谁?
王朔。
王朔撂得特别干脆:那有什么啊,他讲真善美,我就感动,我没那么复杂,我觉得很多人就是不好意思讲真善美,虚伪。老实说,陈凯歌是真诚的,只是那么表现大家不接受。大家觉得陈凯歌你别再聊这些了,还真聊?但是我认为是真的。
是这话我认,陈凯歌的确是真诚的,但我真看不来他那套。
《妖猫传》的时候我就说,陈凯歌老带着那套东西创作,很容易给自己画个牢笼,笼子狭促到没有空间去陈列人物。《妖猫传》太醉心于描绘陈凯歌心中的盛唐气象了,整个剧本压根留不出空间解释人物动机,给我看得晕头转向的。
白龙是怎么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她尸首受损地爱上杨玉环?唐明皇对杨玉环的帝王之爱倒是暗藏丢卒保车的杀机了,杨玉环对唐明皇的呢?
真诚沉浸在自己的文化使命里的毛病,《无极》里也挺明显的。
昨晚我试着重新看一遍片子,发现我还是看不来,坚持不到一个小时。
《无极》肯定有野心,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陈凯歌试图从历史中抽离出来,以超脱于历史的层面,反射到贯穿历史的、他认为最重要的命运、自由、牺牲。
没点格局的人是不会想起来拍这个的。
但观众没必要因为你的高级,就为空洞的台词和散乱的人物买单。
去年去世的周传基老师说得好:陈凯歌文学底子最好,整天谈论的都是国家、民族、社会将向何处去的宏大命题。
举个不太合适的例子,书生治国靠谱么?
靠谱,如果老百姓不介意活得烂糟点的话。
那书生就没意义了呗?
当然不,冯小刚说起陈凯歌就这么一句话:
每个民族,都会有这么两三位爷,国家再穷也得养着。任务单纯,只有一项,要拍就得拍对本民族极具认识价值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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